雨夜裡的玉蘭花
那天晚上已經九點多了,終於下課了,可以回家了。
車子開離地下室,發現天空正下著絲絲小雨,順著回家的方向開去,看到路邊的清心福全的招牌燈還亮著,於是停靠過去,閃起雙黃燈,戴上我的棒球帽為僅存的幾根頭髮遮一下雨,下車點一杯烏龍綠、半糖、少冰、加珍珠,這是我的翔恩獨家開車提神秘方。
就在等飲料的同時,不經意地看見路口,有人還在賣玉蘭花,都已經這麼晚了,而且還下著雨,格外的吸引我的同情心。睜大眼細看,是一位老婆婆,身上套著一件輕便型的雨衣,透過薄薄的雨衣可以隱約的看見,銀白色的髮絲和彎駝著的背,還有左手手指上勾著一串串的玉蘭花,在大馬路口緩緩的來回走著兜售玉蘭花。
老人在車陣中對著一台一台的車子不停的鞠躬,然而綠燈一亮,一輛輛車子快速的離去,和留在路口緩慢移動的老婆婆形成強烈的對比。此時的老人看起來更是格外的無助。
老婆婆緩慢的走回人行道上,虛弱的靠在路燈桿上,直直的燈光就像是雕刻刀一樣,用力的在老人的臉上畫下一道又一道的歲月與風霜。
此時我心中的小劇場,已經不自覺的開始上映了!
我要去幫助她嗎?—當然要。
也許有人會覺得在馬路上賣玉蘭花非常危險,而想著不要去幫她,讓她沒生意,老人自然就會離開了。
但是,如果不賣玉蘭花,老人要如何賺錢?
如果有更好的方法,為什麼她要選擇在馬路上討生活?
我現在能做什麼呢?直接買玉蘭花?
買一個最低消費20元?還是50元?
又或是全部買下來,讓老人家早點回去休息?但是這樣做會不會讓她有被可憐的感覺?會不會傷到老人的自尊心?
去吧!翔恩,想幫助人,為什麼要這麼猶豫不前?
決定好了出發去買玉蘭花,先掏看看口袋裡有多少錢?說時遲那時快,已經聽到了硬幣落地的聲音,是在暗示我什麼嗎?蹲下身來低側著頭,張大著眼掃瞄濕濕髒髒的人行道,哈哈,讓我找回了一枚10元硬幣。
再次決定出發去買玉蘭花,耳邊傳來一句”先生,你的飲料好了喔!”,只好原地定格,然後轉身回去拿飲料。
真的有這麼難嗎?為什麼好像有一股隱形的力量不希望我走過去?冥冥之中會有安排什麼嗎?老天爺一直在考驗我的決心,是要暗示要我什麼嗎?
還是我要開車過去,比較不突兀?可是萬一我經過的時候燈號變綠燈而沒辦法停車買玉蘭花怎麼辦?頭上的問號不停地跳出來!
開車時買玉蘭花已經很多次了,要走路去買玉蘭花還是第一次。
緊握著硬幣,邁開步伐,來到老人面前,老人臉上的皺紋看得更清楚了,我不敢直視太久,低著頭,弱弱地說出”玉蘭花50元”,老人遞給我玉蘭花,我伸手過去接,就在兩手交接時,我的手被老人手指裂開的厚繭刮了一下,我的心也裂出一道傷口!老人對我說了一聲”謝謝”,我忍住眼眶的淚水,走回車上,關上車門,沒用的我哭出聲音來了,我放聲的哭出來了! 面對自己的無力,面對自己的不能,不知道如何是好?我覺得我可以做的更多的!可是為什麼我沒有?我覺得我可以做的更好的,可是為什麼我沒有?我明明可以多孝順媽媽一點的,為什麼我沒有? 允許自己哭一分鐘,用右手袖子擦一下眼淚,喝一口飲料,慢慢的開動車子,看著老人的身影,變小變小直到消失在照後鏡的裡,留下來的只有玉蘭花香與下雨的夜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