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是純真還是愚蠢?]
不知是自己太純真還是愚蠢,總是抱著一個觀念:既然因愛而婚,就該連同他的家人都一起愛!我堅信,人在做天在看,全心全意的付出,婆家人遲早會看見我的真心誠意。
先生在外地工作,所以我在婚前早已認定,不管在家受什麼委屈都不要跟他說,怕他擔心。但因為莫名疾病纏身的他幾乎天天中午過後就會頭痛欲裂,還不敢給婆家人知道,我好心疼,在女兒三歲半時不顧婆婆的責罵阻止,堅持辭職搬去照顧他。
之後,因兩個小姑都嫁到大姑家附近,公婆就搬去小叔家小住幾個月,才看清楚在老家那幾年初婚的我對待每個人的用心。大姑告訴我,婆婆曾哭訴她的悔意和對我的讚美與肯定~說我這個媳婦像女兒般的貼心~聽到這,頓時覺得:老天有眼!
公婆回老家住之後,雖然相隔兩小時車程,只要是假日,我們都會回去陪伴他們,自己的家反而像工作宿舍一樣只是拿來睡覺用,從來沒好好享受過,上班以外就是奔波在往返婆家途中,如此過了將近20年先生往生了,我仍然繼續如此,直到6年後….
公公被診斷有嚴重的阿茲海默症,小叔似嫌累贅不太願意照顧,當時我確定要回老家附近買房順便幫女兒做月子,房子剛整修好還沒來得及買傢俱,公婆倆就被哄騙說來我新家小住一陣子再回去,但之後就再也沒回去住過了!我心想,沒差啊!以前請都請不來,嫌北部濕冷受不了寒,現在搬回鄰近老家住,雖然先生已不在了,能代替他盡孝也很好啊!
失智的公公常常一覺醒來呆看著旁邊的婆婆問:妳是誰?可是走出房門時看到我卻總是知道我是誰,也叫得出我的名字,讓我好開心又覺值得!
平時,我會推著輪椅帶公婆上市場逛街、醫院看病、公園運動與人聊天。每餐煮打碎的肉+魚+菜+蛋花的鹹糙米粥給沒牙齒的公公吃,在這之前10多年來他只吃豆棗配白米稀飯。才過半年而已,公公一改過去的苦瓜臉,整天都笑嘻嘻的像個快樂的小孩,每天午覺醒來還會跟我要養樂多喝,看來很開心!
而身強體健的婆婆就跟我一起吃跟公公一樣但不是打碎的肉魚菜,不過,她只肯配白米飯吃,而且,青菜每餐都要變換不能重複,否則挑嘴的她會罷吃,所以不是當季的貴菜還是得買,而我則為自己另外煮糙米飯吃,幾乎整天在做家事和照顧他們,無暇坐下來休息。
如此服侍兩老快5年,當公公不幸往生後,我僅僅因某件事提問為什麼,婆家每個人的反應,讓我錯愕而無法理解,再過不久又發生另一件更離譜的事,還牽扯到剛生下第二胎的女兒,頓時讓我大爆炸而有「真心換絕情」的憤怒與心痛!婚後第35年,也守寡10年多的這時才恍然大悟 :
原來,我一直都只是個外人!
從來都不是家人!
記得蜜月3天回來一早在客廳拖地板,婆婆跟我說,如果娘家沒事就不能回去,嫁人了就是人家的!我和先生真的乖乖的奉行,不敢違逆。我從來都沒有思考過這句:
是人家的…..什麼? 這時才明白!
我也想起,婚後第一個農曆年初二一早,娘派小弟來帶我回娘家,婆婆交代不准過夜,因為出嫁的大姑要回來住三天,我必須趕回來備餐,從此,我就再也不能大年初二時回娘家了,小弟只好訂每年的年初五中餐為「娘家聚餐日」,我餐後還是得趕回婆家。
還有,我僅能在老爸和娘的生日才能回去慶生,才能與兄弟姐妹們相聚,一年中就這三次不到3小時的餐聚!我曾私下跟先生抱怨,但我們還是不敢說出來。
在新居照顧公婆那幾年,大家都已普遍有手機可以互相連絡,但好幾次,叔姑們有人提議要來玩,大家就互相通知,我卻是唯一不知道的人,我悶想著:先打個電話給我有那麼困難嗎?婆婆明知他們要來卻故意不告訴我,就是要看我會不會帶他們去餐廳吃大餐,像以往一樣,我都順著她的意。公公過世後他們又來這套,我忍不住出聲責怪為何不先通知,他們卻跟我說:
「這是要給妳驚喜!」
啊?!根本是驚嚇!好嗎!!
這個「媳婦就是女兒」的夢覺醒得真晚,卻得繼續扮演下去。
「妳們兩個都是寡婦,住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顧!」
我只重說那句10年前曾經的回話:
「爸媽喜歡住哪就住哪!老人家高興就好!我沒意見!」
至今婆婆仍被她小兒子放在我家,僅止於每天的電話問安及偶爾帶出去吃飯。礙於面子她總是對外跟散步時認識的老人家們說房子是她的,我是她收留的媳婦!可是卻不敢給那些阿嬤們知道,她的大兒子已往生17年了!怕被問為什麼小兒子不帶她回去,因11年前剛來新居被問時,都是回說她兩邊住,來來去去的。
[放生後的回歸自我]
這種突發的憤怒導致心痛鬱結需要很長時間慢慢地化解,我反思自己為何這麼相信「愛的力量可以融化他人」,最後的結論是,我的純真是天性,而愚蠢是一種敦厚善良的表相!我們非常的相愛,而我愛得太過且一廂情願的付出,反被人踐踏了!
感恩經歷過的一切,我放過了自己,終於找回真我,積極參與朋友的行善團化小愛為大愛,放生了婆家人,送上祝福,隨風而逝!現在的我,就天天回娘家與兄弟姐妹們一起陪伴越老越美麗的娘,當開心的老萊子!
[後記]
做人不要丟掉善良,世界可以混亂,內心不可以骯髒。不必怨別人,也別傷害讓你受苦的人,在世間的修行不是為自己,只要盡力行善,盡心付出就是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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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Snail_T0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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